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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在你哥的墓室旁边立个小的衣冠冢?”这个衣冠冢给谁立的,不言而喻。秦野沉默了会,点了点头:“立,去了下面,我哥会照顾好她。”姜媃应了声,从前原身的贴身之物,她其实没动,她现在用的,都是后来新制的。秦野看着她,眸光不明:“你以前长什么样的?”姜媃斜眼看他,摸着脸,竟是笑了:“就这样的,很神奇,我不仅和你嫂嫂同名同姓,长相还差不多。”“不过么,”她歪头思考着说,“我年纪要大些,五官定了,瞧着没这么脸嫩。”秦野听着,手就已经自发捏起了豪笔,铺开白纸,蘸了墨汁,敛袖落笔,刷刷几笔,前后不过一刻钟,一张同姜媃有□□分相似,但眉目气质更成熟稳重一些的脸跃然纸上。姜媃探头过去一看,惊叫道:“就是这样的。”秦野日日都在以姜媃入画,早对她无比熟悉,几乎闭着眼都能画出她的模样了。只是年长几岁,他稍微一想,就能预见个分毫不差。姜媃啧了两声:“秦野啊,你画的越来越好了。”秦野搁了笔,垂眸看着白纸上的那张脸,低声道:“说说你的家乡。”姜媃倒真有些怀念现代了,于是她趴书案上,双臂枕着,下巴靠上去,娓娓讲了起来。和离文书,是在第三日秦野拿回来的,府衙押司已经核定了,在文书上落了艳红的印章。就是户贴,也给她单独立了一份,户贴地则是写的绮罗村,也就是原身从来的娘家。这两样东西,秦野交给姜媃,嘱咐她自个收好。因着文书一亮出去,众人就都知道,她和秦家和秦野是没任何关系的了。但显然,叔嫂两人都不想公开。姜媃暗戳戳地藏好文书和户贴,这事她嘴巴紧的连流火都没透露。整件事,除却她和秦野,还有府衙的押司,就再没第四个人知道。府衙押司那边,秦野早打了招呼,押司也不是个嘴碎的人,反而觉得秦野厚道,为自家嫂嫂想的周到,既不耽误嫂嫂往后,又能照顾她,再是两全其美不过,故而也是不会乱说的。只是,渐渐的,秦野鲜少再喊她“嫂嫂”,多半都是叫她名字。姜媃半点没察觉这种转变,总归她有时候都是乱喊的,又是小叔又是大佬的,都是怎么顺口怎么来。寻了吉日,秦野从其他郡县找了个阴阳先生过来,叔嫂两人按着阴阳先生交代的,立了无字灵牌,还在秦昭墓边上起了个衣冠冢。衣冠冢和灵牌都没刻字,但日后每每祭祀之时,都不会落了这一份。此事,整个秦家,也只有姜媃和秦野心知肚明,旁人都瞒着。若是有人问起,秦野一律说:“兄长托梦,故而如此为之。”衣冠冢一立好的头天晚上,姜媃罕见地梦见了秦昭,病弱的少年俊秀斯文,手牵着个的胆小姑娘,两人站在天光耀眼处,看着她笑。她意识模模糊糊的,正觉得奇怪,毕竟她其实是没见过活着的秦昭。再抬眼去看的时候,人瞬间就清醒了。她拥着被子坐将起来,借着单薄的烛火,撩起中衣袖子看了看雪白的手臂。初初穿来那会,她偶尔能感觉到这身子里残留的某种强烈执念,可后来这股执念沉静下来,她就再没感受到了。现在么,像是有某种桎梏消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轻松起来。姜媃挠了下脑袋,嘴里念叨着:“莫要来找我,逢年过节我给你们多烧纸,不要再来找我了。”她听人说的,活人常梦见死人不吉利,一定要多念叨几句才行。自打那以后,姜媃果然再没做过类似的梦了。时日过的太快,繁花楼那边没音信,姜媃就当不知道,她也不怎么出门,整日就窝在院子里学东西。仿佛世间任何事,都没有学问在她眼里来的有趣。从初秋到隆冬,像是一眨眼的功夫。这是姜媃在大夏过的第一个冬天,青州城年年下雪,今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把两辈子没见过雪的姜媃乐坏了。她冲出去,积雪还没累起来,就嚷着要堆雪人。流火拿着镶白色狐毛的大氅追在她身后,生怕冻着她了。秦野见她这般稀罕雪,得了空,就带她上白普寺后山去看雪景。姜媃不太想爬白普寺的山梯,但是她又想看雪景,秦野便找寺中沙弥,问出一条后山小道,然后找山脚下的汉子,抬上软轿生生把姜媃抬上山的。白普寺后山,有一大片的梅林,梅树依山生长,高矮不一,在皑皑白雪里头吐出芬芳,俏生生绽放出一抹殷红,映在白茫茫间,甚是好看。姜媃在梅林里乱蹿,流火赶不上不说,稍不注意,就要被姜媃丢来的雪球砸中,简直哭笑不得。半玄难得心情好,给秦野放了半天假,秦野索性铺开纸张,给姜媃入画。他这些时日画的少,繁花楼交了几幅敷衍了事,关键画室里头,已经很久没收录姜媃的画了。他准备,今个多画一些搁画室里头。这才没几个月,少年好像又长了一些,身上穿着鸭蛋青的素纹锦衣,披着玄色为底,纹绣粉色樱花的披风,鸦发被玉簪子挽着,鬓角光洁如刀削。他研好墨,看了看笔尖,酝酿了番,正准备落笔。“啪”一拳头大小的雪球从背后砸过来,正正砸他背上。秦野手一动,笔尖划过画纸——毁了!他顿了下,面容沉静,看不出喜怒。“沙沙”头顶的梅花枝桠诡异地晃动几下,积压在枝头的雪簌簌落下来,淋了少年一脑袋。姜媃跳出来,望着他笑地直不起腰来:“你傻子么?都不带躲的呀?”秦野搁了笔,斜眼看她:“很好玩?”姜媃点头,黑眸晶亮地点头:“好玩啊,我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雪啊。”上辈子是南方人,她压根就没见过雪,这还是头一回见着,怎么不稀罕?秦野直起身,拉长了尾音:“嗯……”姜媃心生激灵,抬脚就想跑。然,到底晚了,少年手长腿长,一迈脚一伸手轻松揪住小姑娘大氅。他将人拖拽过来,一伸手捏了梅树枝丫上的雪,团团的猛地丢进小姑娘后领子里头。“啊!”姜媃惊地跳起来,像被踩着尾巴的奶猫一样直跳脚,不断抖着小袄和大氅。可是积雪一碰上温暖的里衣,瞬间就化了,黏在皮肤上,又冷又冰,姜媃难受的直抓狂。她瞪着少年,怒气冲冲:“你怎么这么坏呀!”小姑娘眼尾都红了,生气说着这话,也是软糯糯的,像是在跟人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