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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你意下如何

    江娴倚着一面雕刻腾龙的墙壁,一时不能决定何去何从,她正犹豫着,忽然一条手臂从侧面伸来,她被扯了个跟头,跌跌撞撞绕过那面墙

    她揉着疼痛的手肘,一仰头对上靓坤深沉的眉目,他右手掐着一支烟,左手牢牢控制她,他眼神极致专注,要把她粉碎掉一样

    时隔一年多,她再次被这种戾气的注视吓到,她猜他自始至终都知道她和景丰年纠缠不清,想到这儿她情不自禁颤抖,却还嘴硬“你玩什么啊,大晚上的扮鬼吓我”

    “你赴荷兰的前夕,我带你去了一家地下拳场,那天我和你说什么,你还记得吗”他居高临下,眼神如同一把将她凌迟的刀

    江娴眉骨突突直跳“过了好久了,我怎么会记得”

    靓坤撑墙的手青筋暴起,她的心虚溢于言表,他瞳孔里遍布密麻的血丝,犹如一匹饥饿的恶狼“我带你去他曾经挥洒过鲜血的地方,我让你明白他是怎么一步步爬上来的,我告诫你必须控制住自己的野心,哪怕日后你见识到更优秀的男人,但你不可以再动心,因为乌鸦爱你,跟着他你很安全”

    他一字一字地说,江娴一寸一寸地崩溃,这一分钟里她再次见识到洪兴社最高领导人的威力,那双眼一瞪,无人不恐惧

    她还坚守着最后的伪装“你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怎么了,和今天有什么关系吗”

    靓坤隐隐闪过一丝伤感,忆起当年,她那般天真无邪,连谎都不敢说,今朝却截然不同,撒了个弥天大谎却脸不红心不跳

    他低下头,与她交颈,当两股呼吸缠在一起时,他说我的车里莫名其妙多了一把玉如意

    江娴震撼惊恐,两只手不再推搡他,软趴趴地垂了下来,想起那日她刚从茶楼出来就上了他的车,那天做什么都魂不守舍,居然把玉如意落在了他的车上,这桩惊天秘密逃过了乌鸦,却没逃过他

    她的反应太激烈,换句话来说就是默认,靓坤眼底久久翻涌着仇怨,薄唇抿成一条窄线,嗓音低极了“招惹谁不好,你偏偏招惹他,江娴,你玩出圈儿了”

    一墙之隔,外面是繁华盛世,里面是舆论的绞刑架,江娴神色凝重又疲惫,她所听到的一切声音都开始变得不真实,包括他的下一句“他不是你想沾就能沾,想退就能退的凡夫俗子,我承认,获得他的宠爱的确风光无限,可是江娴,你太年轻,你想象过后果吗”

    江娴的眼角突然迸射寒光,她拒绝听从他的说教,咬牙说后果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乌鸦窝囊而且越来越不在乎我,他口口声声说要杀掉本叔为我报仇,真到了那一天却扔给我一句对不起,我要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差点死在本叔手里,他还扇了我四个巴掌,我都忍了,甚至被打的事儿我根本没告诉乌鸦,因为我怕他为我担心,后来我才知道,他只会担心,其他的什么也不会

    她大口大口喘气,补充着缺少的氧气“在深圳他天天喝酒,从早喝到晚,我被恶心的男人当成私钟妹,他们问我一宿多少钱,他们还打我,打得我吐血不止,他却姗姗来迟,救走我之后他问我怎么样现在你看得起我了吧,我他妈的真是无语啊,那时的他易怒暴躁,没说几句话就和我吵架,动不动就搞强jian,我不同意他就会可怜兮兮说我变心说我只能同甘不能共苦,我还要小心翼翼维护他可怜又可笑的自尊心,他被人算计惨败,凭什么把怨气全撒我头上,我明明不离不弃啊,还有我的病,如果不是被你发现,他根本没有钱给我治,他只会说什么生死不渝我如果死了他陪我一起,神经病啊,我不想活着吗,为了跟他跑路我变卖珠宝首饰,能卖的我都卖了,就差这一身贱骨rou了”

    “靓坤,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我历尽千辛万苦跟了他,他得到了却越来越不珍惜,这个时候另一个人突然出现,他神通广大,我被抓到鸟不拉屎的地方他都能救我出来,他待我细心又温柔,他还帮我报了仇,甚至为了我他能忍人之不能忍,人心都是rou长的,我怎么能做到一刀两断啊”她低声抽泣了起来,这些委屈憋在心里好久了,都快憋出病来了

    靓坤隔着灯火静望她良久,安安静静听她倒苦水,她说完了,他才叹息说其实你忠贞或变心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因为从相识那天起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属于我,既然不是我的,那你爱哪个男人都与我无关,我想要的只是你平安幸福

    他骨节清晰的手握紧成拳,玉扳指硌着食指指腹,出现一个椭圆形的印记“可是你碰了不该碰的男人,后果你担不起,娴,及时止损吧,否则连我都救不了你”

    江娴很想大声告诉他她和景丰年不是那种关系,但却哑口无言,前世今生的事儿和他解释不通,她也不能解释

    她双手掩面,哭声悲凉“我怎会不想和乌鸦好好的,可是越来越失望,日子越过越看不到希望,我该如何坚持,我发现有些事情他是真的看不透,直到今天他都以为台湾部队撤兵是因为害怕他,好可笑,若不是我去求景丰年,东星早已被夷为平地,若不是我一直卖着这张岌岌可危的面子,景丰年百步穿杨的那一颗子弹,射中的就不是旗帜的木杆,而是乌鸦的心脏”

    这些事靓坤想到了,不止这些,还有横眉拿出的录音,他仔细比对时间线就能发现端倪,或许他也承认,乌鸦近来愈发狂妄,好像在深圳受完苦以后他就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冲动更蠢

    靓坤想要的不多,只要她平安而已,他不忍心看她往火坑里跳,但眼下无计可施,他粗糙的手指抹去她的眼泪“感情还可以修复吗”

    “我在努力”她咬着下嘴唇,却忍不住泪水

    靓坤悄悄收敛了支离破碎的失望,他后退一步,宽实的肩膀隐入黑暗,灯影摇曳迷暗,他似笑非笑说我会为你保密,但是娴,我奉劝你尽快收心,不然葬送在他手上的枯骨,将会多你一具

    他不再停留,魅紫色背影远去直到消失,江娴抓着墙壁的镂空处,支撑着这一身瘫软如泥的rou,他当然不是危言耸听,景丰年何等危险绝情,她沾染了他,还能脱身吗

    宴会已经收尾,不少宾客拖家带口离开,她踉跄着回到大厅,朝他们那一桌走去,还有几米之遥时她猛停住,乌鸦被几个人围着,喝得红了脸儿,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单独站着一个女人,不像是谁家的女眷

    她预感不妙,迅速整理了仪表走过去,刚才的崩溃狼狈不见了,她又变成春风得意的陈夫人,那几个人发现她的到来,于是颔首问候

    那个女人站的位置十分碍事,江娴偏不绕行,就从她身侧挤过去,酒过三巡乌鸦喝醉了,却还不罢休,嚷嚷着再开一瓶飞天

    酒品见人品,她不能纵容他在这儿乱来,她忍耐着难闻的白酒味儿钻进他怀里,刚想哄他回家,他却先开口“彭老板有心,拿一位佳人作为赠予我的礼物,夫人,你意下如何”

    江娴顷刻间脸色煞白,她快速扭头,披肩卷发被甩了起来,就知道这女人不简单,没成想居然是个贡品,她重新打量起来,细胳膊细腿,身子就像很容易折断的柳枝,但胸可不小,大深V领子露出白花花的乳沟,再看那张脸,没什么特色,但是处处角角都充斥狐媚之气

    好大的惊喜,她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女人反客为主,微微欠了下身“听闻陈夫人芳龄十七,小女子虚长您四岁,日后可否称以姐妹相称”

    江娴的心口一厘厘缠紧,不去理会,她扭脸攀住乌鸦的肩膀,柔软的唇瓣虚虚实实蹭他耳朵“别气我了好不好,你演戏事小,彭老板当真事大,你这不是耍人家玩吗”

    乌鸦单手握住她的右肩,将她推远一些,他呼吸间携带烈酒的味道,迷离的眼神蕴藏着得意“夫人,你最近越来越宽容大度,连我去哪儿、几时回家都不稀罕过问,今天怎么小气起来”

    她刚才说的是悄悄话,他却用着周围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她强扯出来的媚笑凝固在嘴角,夫人,官方又没有温度的称呼,刚才她还以为他在耍脾气,想让她哄,现在她明白了,他想留这个女人

    她余光二次窥探站在一边等候发落的女人,身材虽好但妆容衣装用力过猛,nongnong的欢场女味道,绝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为何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气死她

    她慢慢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那些能证明她有多焦急的褶皱缓缓散开,她使劲儿憋着眼泪,还想试探他心意,他率先说话“陆崇”

    躲在另一边捶胸顿足的陆崇立刻恢复正常,小跑着过来“乌鸦哥您吩咐”

    “北街有我的一处公寓,你去取了钥匙,派人送这位小姐过去”他仰头饮酒,几滴透明的酒飞溅出来,顺着他古铜色的肌肤流淌,最后没入肌rou的轮廓里

    江娴感到一阵近乎癫狂的颤栗,她咬着牙梗着脖子,绝不让丢人的眼泪落下,陆崇听后大惊,低声道乌鸦哥您喝多了,我这就送您和大嫂回去,您…

    “你他妈找死啊,老子说什么你听不见吗”一杯酒当头泼下,乌鸦手持空酒杯,狠恶的双目猩红可怖

    陆崇傻眼了,酒水沿他的脸往下滴答,他给江娴递眼色,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只好扬手招来小马仔,奉命行事

    该走了,那女人却舍不得,柔柔弱弱弯下腰跪在乌鸦脚边,两只又小又瘦的手轻轻握着他的手“乌鸦哥,您可不许忘了倩儿,不管您什么时候来、多晚来,倩儿都等您”

    江娴感觉自己的每一寸骨骼都在收缩,血液循环的速度都在加快,她的仇恨昭然若揭,恶狠狠地瞪着那个女人,她却像看不见似的,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只看向乌鸦

    乌鸦爽朗大笑“从前认为驯服野猫乐趣十足,今日发现养一只温顺的白兔也不错,你的乖巧是她不具有的,我喜欢”

    他旋即扭头,猖狂地扫视江娴“你呢,这位新姐妹,你喜欢吗”

    江娴牙齿发颤,双眼犹如空洞的深渊,她快速眨眼,掩饰泪水“听你的,你喜欢就好”

    话说到这个地步,她仍然保留着一线希望,她说反话的意思太明显,他不可能看不出来,毕竟是为了气她,他应该会见好就收

    她猜错了,乌鸦根本没有收手的意思,他满意一笑说女人就要乖一点,然后命令马仔带人离开

    女人走后,他继续与彭老板等人喝酒畅谈,她一开始还坐在他怀里,后来发现自己才是最碍事的,她索性离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