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廿六：以往常做

    席卷全城的愤怒，在不夜城这样的大城市，堪称地动山摇。

    坊门之间可谓是门庭若市，反倒是东西二市之人因为看热闹，较之往日还稀松许多。

    知堇神情严肃，手上暗暗掐诀，紧盯着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路人，生怕飞来横祸。

    这倒也不是她多疑，而是上午便亲眼目睹一半妖被数人拖进小巷，寻衅殴打，却无一人行救。

    那巷子不算偏僻，又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商行的伙夫和小作坊的帮工来往纷纷，却都只是叹息摇头。

    明明那几人也无甚修为在身，知堇一放出来自境界的威压，他们便作鸟兽散，此等冷漠态势让知堇到现在还脸色不好。

    她仍记得那位灰头土脸地回家，只是向她道了谢，丝毫没有追究的意思。

    她忍不住叫住他问：“你不是居民吗，为什么不报官呢？”

    那位是罕见的，通过担保人入驻城内的半妖，听了这话，似乎是见了什么稀奇的事，只是自嘲地笑着摇头。

    “报官引得人家下次来，再打一遍么？”

    知堇顿时脸色煞白，不知如何言说。

    她不记得那些历史典故了，但凌霄说，她们是从上一次人妖大战时走来的。

    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家破人亡的几人因缘分而团结在一起，相伴而行，走过那么多年头……

    她这些天一直听着这些故事，但…从未有过什么感受。

    只是觉得柳知堇好厉害，很坚强，魄力非凡，果断又利落，却没觉得自己是那样的人。

    她清楚自己的内心，在听到她们现在的处境时，情绪绝对不算泰然自若。

    可眼下她牵着孩子，面不改色地带着她们自暴乱的人流中穿梭。

    偶有不长眼的小贼，趁乱想摸她们包裹，被她一把抓住手，磅礴的灵力毫不犹豫地出击，瞬间震得他手臂瘫软，经脉剧痛。

    那人倒地时，瞬间被数人踩踏而过，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孩子担忧地想回头，可她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或有歹人看着孩子还小，起了恶心想拐走，被她一掌拍到胸上，顿时直挺挺躺倒在地，也不知自己使了多大力气，兴许那人生死未卜。

    可她心中却没有任何歉疚。

    似乎…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么做，出手时理所当然，好像无数次这么做过。

    怎么回事……

    这样的事不多，也就两三回，拥挤的路段不长，也就几里左右。

    可是她们走得太慢，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像盲人循路，小心翼翼。

    事态不断升级，街边开始出现打骂和路人的尖叫，经过民居时，能看他们窗门紧闭，微开的百叶里是惶恐的目光，心有余悸地向外冒。

    一路上，她都小心地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

    别人遭受踩踏，她攥紧清澜的手，目光灼灼向前，毫不停留。

    父母与孩子走散，她也不知遭受了什么触动，只是看了眼阳光下大哭的孩子，便泪水盈眶，心情低落，但终究是没多管闲事，自顾快步向前走。

    一直到跨了坊门，前边建筑陡然低矮下来，野狗声声叫唤着，街上一片旧墙朽木，她才暗暗放下心来。

    客栈不远，快到了。

    那位姓刘的掌柜无亲无故，最近比较乱，也没怎么招工，一厨子是旁镇上的流民，一小厮是他已故旧友的孩子，她都已打听清楚。

    白天他们驱逐了所有的妖族，可客栈本就营生不好，眼下估计连一个客人都没有，闭门歇业之下，她们又有不少销声匿迹的法宝…不愁没地方住。

    她从离开的那一刻起就想好这个路子了，并不光彩，可一不谋财，二不害命，她说服自己这样子做。

    可有件事她一直压在心头。

    她征求孩子的意见时，孩子们目光中露出欣慰，就好像她以往这么做过。

    ——作者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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