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耽美小说 - 何处寄余生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是不咸不淡地抬头看了一眼,便伸出那双细长的手沾了水仔细擦油彩去了。

那时的薛文锡心里存了一个想法,一直没敢说过——他对镜卸妆的时候,实在是撩人得不行。

他问男子的名,男子垂了眸子,也不看他,仿佛是羞赧。

半晌后又是不咸不淡来了一句。

靳椋秋。

薛文锡听后一愣,心道这人实在别扭,但是没有多想,接着便笑眯眯的,继续搭讪。

薛文锡是十分想要在靳椋秋面前假装自己是个老戏骨的,这样可以套近乎,于是便擅自把他正沾水的手轻轻挪开,自己替了上去。

其实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轻薄,对于一个戏子来说,意图已经非常明显。

他一边擦着靳椋秋的脸,一边说道,我上次来听你唱了一曲牡丹亭,你唱的那什么,杜十娘,可真是绝了,我已经很久不曾听过这么好的戏。

他一半实话一半扯淡——很久没有听过这么好的戏确实,他这是第一次听。

然后靳椋秋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我唱的是杜丽娘。薛文锡接着便不拘小节地大笑,对对对杜丽娘,是我口误了。

后来他就时不时地跑来这里献殷勤,有时手上还拿着一些价值不菲的礼物。

靳椋秋永远是不咸不淡的那副样子,看不出喜欢,也看不出不喜欢。

年轻的时候气盛,又从小骄纵成为习惯,便觉得这样与他搭讪为他花钱已经是很大的面子,他这样不冷不热,是太不给面子。他要追一个人是可以极其耐心的,无奈对方并不领情,那就不能怪他霸道了。

于是薛文锡说变脸就变脸,在一个早上霸王硬上弓,在自己家里强要了靳椋秋。

靳椋秋倒是不叫也不闹,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之后的事情有些顺理成章,薛文锡虽然霸道,却不薄情,他用自己的钱在城郊买了幢小别墅,把柳梦梅杜丽娘这一对都养在了里面。

然而后来越是相处,他便越是觉得这靳椋秋有百般的好,竟是不能舍弃了。

因此这边儿子一出生,那边靳椋秋也进了家。倒是留了个独守空房的柳梦梅在城郊别墅里,同时遂了二人的意。

之后的事不能细说,因为实在是太快乐。以至于最后失去了,十几年后再回想,也像是雨天犯了关节炎,浑身都布满了细细密密的痛楚。

他真的爱了靳椋秋,死皮赖脸也无所谓了。

现在的薛文锡倒是真愿意一辈子活在那个虚假的梦境里,即便是知道了真相也还是愿意,可失去的已经失去,再如何追忆也寻不回来。

只不过有时他偶尔还会想起一句,靳椋秋说的。杜丽娘和柳梦梅生该在一起,死该在一起,便是被拆了开,等到一曲终了,死而复生也还要在一起。

那时靳椋秋心中想的是牡丹亭题记里的几句话,薛文锡像是懂了,又像是没懂,只以为他又入了戏,迷迷糊糊地不肯细琢磨,抱了靳椋秋就要上床睡觉去。

现在琢磨起那几句话,倒是觉出挖心挠肝的痛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

该来的总会来。

后来杜丽娘带着柳梦梅几乎卷走了薛文锡所有家产,只留下大小两幢别墅。他十分放心地把自己的钱交给了心爱的人,从未想过后果。那时薛覃霈的妈刚生下孩子,突然就没了钱好好供自己休养,处处节衣缩食,竟是一下就去了。

因此薛文锡对她是一直有些歉疚的。

那之后的几个月,他身边就剩了一个只会哇哇乱叫的小薛覃霈,真正成为了孤家寡人。

草木皆兵了一阵子,等到薛文锡脚不着地的应付完了这些大大小小的忙乱,终于想要算个总账时,却又得知了二人的消息。

原来那二人早已有了爱情结晶,无奈身世不容人,世道不容人,命运更不容人。

千辛万苦得了这么个相生相守的结局,一个难产而死便将它葬送了。

何其用心良苦,薛文锡无话可说。

女人难产死去以后,靳椋秋接着生吞许多鸦片也跟着去了,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乍一看仿佛一只猴子。

而薛文锡面对靳椋秋一片狂热的心,在看到他的墓碑之后也终于凉透了下来。

情到深处。生该在一起,死该在一起,便是死而复生,也该在一起。

一语成谶。

第15章拾伍相见

薛覃霈是没有爸爸这么经历曲折的,并且他如今拥有的能够回忆的资本,也不像薛文锡那么有限。

他和余绅可谓从小就成天黏在一起,只要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就一定是两个人。

因此说不论是谁,相处的久了,也总会处出感情来,这句话确实是有些道理。

他几乎从不回忆与余绅二人的往事,只因为自恃以后还有无数个明天,所以高枕无忧。

等到如今回忆起来了,他才发现二人分开已经是好长一段时间。

薛覃霈把车停在家里,自己一个人走去余家。这条路自二人认识开始他便走了许多回,如今是不用思考也会走的,不知上次迷路又是个什么缘故。

他终于是敲了门,心脏在胸膛里跳得擂鼓一般。

开门的照例是余妈。

“阿姨。”薛覃霈发现自己是紧张了。

他以前不曾有过紧张的经验,因此现在更加紧张。

“噢,”余妈一脸惊讶,同时有些惊喜,“快进来,你一定是来找余绅的吧。”

余妈几乎没有变,面容一直十分和暖并且好看,此刻薛覃霈见到她这般热情地请自己进门,紧张之余又感到羞愧。

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