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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就急赤白脸地去推搡那个高个少年。“你干什么!凭什么打人?他身体虚弱,要是耽误了考试你能负责吗?!”本就不过是十三岁的少年,方沅君瘦弱的身躯不仅没有撼动那人分毫,反而自己被扯得摇摇欲坠。方长庚不忍直视,连忙跟上去拉开方沅君,对那少年道:“我们是他的朋友,如果有什么误会,不如坐下来好好说,别影响了考试。”那少年松开手,不耐烦地看了周其琛一眼,随后对着方长庚冷言冷语道:“我那间屋子窗户坏了,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本以为大家都是永镇的考生,一起挤一挤也不过分吧?结果他死活不同意,有必要这样?”永镇的考生?永镇也算本县的大镇之一,自然不只方思成一家私塾,可他既然认识周其琛,难道其中还有什么关系?只见周其琛猛地弯下腰,咳嗽地上气不接下气,有些怨毒地盯着那人说:“算……算我倒霉遇到你,我们房间只能住两个,你别想住进来影响我们。”方长庚陡然想起周其琛的经历,也是个命苦的人。虽说出生于开绸庄的富裕人家,然而生母早逝,他爹又娶了个不容人的继室,愣是逼得周其琛选择来私塾上学,否则一般的富裕人家都是请先生上门,怎么会和一群平头百姓之子挤在一处,因此他脾气古怪自私倒也能理解。只是那少年理解不了,握紧拳头又作出一副要揍人的样子,眼看方沅君又要跳脚,方长庚忙缓解气氛:“你说你是永镇的考生,可否报上名字,咱们先交个朋友。”少年没好气道:“我叫王复,夫子正是方先生。我曾听夫子提起过你们,一回来找夫子也远远见过,只是没想到有人竟自私到这种地步!”方长庚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你不过是王家的少爷,又不是天王老子,谁还非得帮你不成?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他看了看周其琛,觉得说服这个硬骨头的可能性不大,目光又转向方沅君。方沅君是个老好人,也不介意和两人挤一间,点头示意:“那你去我那间挤挤吧。”没想到王少爷反而不乐意了:“不要,我就住你们那间。”他指指方长庚,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确实很惹人讨厌。周其琛见方长庚一脸为难,肚腹里就觉有一股火越烧越旺,用力踹了一下桌角,朝方长庚丢下两个字:“随你!”就“噔噔噔”上楼了。方长庚压根没想到一场小小的县试还能遇到这样的事,但方万明还在人王家上班,也不能太不给面子,也微皱着眉朝王少爷丢下两个字:“随你。”然后就拉着方沅君也上楼了。最后王少爷大概也不想来周其琛这里找晦气影响考试,去了方沅君他们的房间。第二天早八点开始考试,因为还要核查身份以及入场,天不亮就要去礼房等候。因此到了戍时(晚七点至九点),方长庚就打算洗洗睡了,见周其琛仍在看书,他随口劝了一句:“还是早些睡吧,小心夜里失眠。”周其琛应了一声,身体却没动。方长庚也没管他,兀自躺床上数绵羊,勉强睡着了,半夜里迷迷糊糊感觉周其琛不停地起夜,他费力睁开眼,虚着嗓子问道:“怎么了?”却见月光下周其琛捂着肚子,脸上尽是冷汗,方长庚这才彻底清醒了。“可是腹泻了?我这里有药丸,你吃一点。”为了预防临时出现发烧腹泻的症状,方启明特意给他准备了一些小药丸,没想到还真用上了。周其琛吃了药,好久以后才缓过劲,有些不自在地向方长庚道了谢,两人这才安稳睡下。第18章县试凌晨五点左右,街道上传来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很快,脚踩在客栈的木质楼梯上发出的“咚咚”声就凌乱地响了起来,一直不曾停过,怕是连头猪都能吵醒。这家客栈提供人性化服务,只要八文,到了约定的时辰就会有小二来叫起,方沅君担心他和沐君会睡过头,花了这不痛不痒的八文钱,不过方长庚与周其琛早已经形成了早起的生物钟,差不多时间就十分自觉地起了。提着昨晚就整理好的竹篮子,方长庚又递给周其琛一个极为小巧的抽绳布袋子,是小李氏做的:“这里是你昨晚吃的药丸,你过会儿吃两颗,若是有什么征兆中午再吃两颗。”周其琛脸上没什么表情,静默了一会儿,伸出手接过后低声说了句“谢谢”。方长庚对他的反应习以为常,语气轻松地说:“走吧。”“嗯。”两人走到楼道口,正好碰见方沅君他们出来,跟在身后的王少爷睡眼惺忪,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几人在楼下吃了早饭,除了方长庚和王复,其余人看上去都有些紧张,吃饭时也没说什么话。隔壁两桌倒是有几个高着嗓门说自己以前考试的经历,不过既然都考了第二次了,估计也是学业不精,虚张声势罢了。出客栈后,只见天边微明,零星挂着几颗星子。空气寒凉,一吸气鼻腔里就冰冷,凉意直冲脑门,就是王复也彻底清醒了,每个人的眸子在昏暗的天色中明亮无比。方长庚为了缓解方沅君紧张的情绪,刻意找了个话题,小声说:“这王少爷身边怎么也没见个小厮,比我们还寒碜。”方沅君紧绷的皮子松了松,苦笑着说:“有小厮,只是他不让人家跟着,说要跟咱一样。”方长庚皱了皱眉:“既然有小厮,那一定还有房间,做什么非要和我们挤?”方沅君看他一眼:“他是王家少爷,怎么可能和小厮睡一块儿?”方长庚噤了声,他似乎还一直保留着人人平等的观念,忘了这是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了。这王家少爷虽不过是镇上的富户,但亲族定有不少是官家人,关系错综复杂,行事还是小心点儿为好。这么缓步行至礼房门口,一眼看去是黑压压的人头,上至须发皆白的老者,下至不过韶年(八岁)的小儿,都呼着白汽儿排成长队耐心地等。过了一会儿,有一位官员模样的人过来维持秩序,又诵读了一下考试纪律以及场次等信息,和现代没什么差别。方沅君在一旁队伍中小声补充道:“这个就是许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