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浴火重生

    在生命快速消逝的時間裡，路邦修絕望的看著自己的皮膚被火焰侵蝕、融化，在明亮的火光中，只有他的世界是焦黑的。

    這一刻，充斥著憤恨、怨念、痛苦、絕望至極，路邦修沒有想到自己除了不受待見外，所有道貌岸然的"聖者"、"神使"們，居然對他的苦痛和絕望毫不在意，彷彿事不關己一般。

    只有他一個人承受被烈火灼燒的劇痛，但修女牧師們卻像是完全看不見他的疼痛和悲哀，無視了一切，只因為自己"不符合他們的期待"。在見證人性展露黑暗面過後的時刻，路邦修與修道院就這樣共存亡，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熱騰騰的抹去了他存在過的證明。

    過了不知道多久的時間，路邦修緩緩的甦醒，他張開眼睛的瞬間，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自己就躺在死去的地方，而眼前所見是已經焦黑的修道院殘骸。

    修道院看起來沒有完全燒毀，還殘留一部分，看來是消防隊之後趕來滅火，才沒有讓修道院完全消失。但重點是，自己為何還會在這裡呢？路邦修百思不解，明明已經葬身火海，為什麼還像是活著一般。

    路邦修納悶的站了起來看看自己的身體，完全不像是經歷被火燃燒的身體那樣焦黑，而且看起來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完好無缺。完全不明白現在是什麼狀況的路邦修延著走廊走出了殘破不堪的修道院，而原本位在修道院附近的商店、餐館也完全變了，原先的位置都變成了完全不同以往的建築物。

    「這難道是什麼平行世界嗎？」路邦修看著眼前讓人不明所以的情境說道。

    因為無法明白目前情況，因此路邦修決定出去外頭一探究竟，於是他離開了自己一直待著的修道院。剛起床的緣故，路邦修想要梳洗一番再外出，但因為經歷火災，現在院內的所有水源設施和管線肯定已經無法正常使用，勢必得得直接找一間旅館才有辦法洗澡。無奈之下，路邦修只能在沒有梳洗的情況下離開修道院，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做所以感到非常不適應。

    走上了與以往完全不同的道路上，路邦修很是不習慣，就好像走在完全不同的國家的街道上、甚至像是踏在平行世界的巴黎街道。走了僅僅一段路，路邦修便感到路人的目光似乎集中在自己身上，連擦身而過的路人幾乎都會回頭看自己。

    「妳看，那個人是在Cosplay嗎？」

    「長得真帥，就算打扮的像是萬聖節裝扮也不違和。」

    「穿什麼奇裝異服....是裝扮經費不夠嗎？」

    各式各樣的竊竊私語傳進路邦修耳中，讓他更加好奇現在自己的外貌到底變得怎麼樣。

    到了附近的一間旅館後，路邦修走進去向櫃檯表示要一間房間，但正要付費的時候才想起自己身上並沒有錢，瞬間非常尷尬。但這時候櫃檯的女店員見他面有難色，便笑著說：

    「啊？這位先生是錢帶不夠嗎？嗯....沒有關係，我幫你吧！因為你真的很帥，呵呵。能留個電話號碼嗎？當作交換條件。」

    路邦修聽聞後，有些支吾的回答：「那個....不好意思，我沒有電話號碼。」

    「哈哈哈哈！是因為害羞嗎？這個理由漏洞的太明顯了～但是看在你長得帥的份上，我就先幫你付錢吧！但要答應我，之後要記得給我電話號碼才行。不能白白接受幫助，也要付出才可以，對吧？」女店員聽到路邦修的回答後大笑幾聲，但依然很鎮定的說。

    身上沒有錢也別無他法的路邦修只能答應女店員的要求，並再三向她承諾自己一定會回來。拿到房門鑰匙後，路邦修轉身離開櫃檯之際，女店員對他說：「雖然萬聖節還沒有到，但那個角真的很適合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晚點下班後可以上去找你....之後，你就能展現你的"邪惡"?」語氣之間滿滿挑逗意味。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路人和女店員一直提起萬聖節，但路邦修也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白紙，他完全知道女人的用意，只能快步上樓離開櫃檯。

    但是除了萬聖節，路邦修也無法理解為何路人和女店員居然頻繁稱讚自己帥氣，過去自己可和帥氣完全沾不上邊，甚至在修道院遭到差別待遇。

    很快，路邦修用鑰匙轉開房門後，立刻衝進浴室中卸下自己的衣物，迫不及待想快點洗澡。不過，他很快就發現身上的詭異之處，除了身體器官上的變化，手掌看起來也和以往不同，現在的身材完全是個成年男性。他不禁納悶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什麼事，分明死透的身體不但完好無傷，還正常成長發育，一切都很詭異。於是路邦修走到鏡子前，除了外觀的變化讓他吃驚外，頭上那對莫名其妙、像是羊角的東西更加讓他訝異，只差沒有尖叫。

    「這簡直荒謬！這是惡魔吧？難怪剛才見過的人都以為我在變裝....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路邦修覺得自己的裝扮荒謬至極，在修道院生活居然被戴上奇怪的惡魔角，讓他氣得用力扯了扯那個像羊角的惡魔特徵。但隨之而來的劇痛使他不得不停下動作，那個疼痛的感覺就猶如拉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一樣。於是路邦修半信半疑的轉了一圈，果然，腰部和臀部之間的皮膚上長了一條完全符合惡魔特徵的細長尾巴。

    「該不會....我真的死了，但重生成為惡魔吧？！」雖然目前為止一切都非常荒唐，但路邦修開始細想，隱約想到小時候自己曾經無意之間看過一本書，上面記載著惡魔如何誕生。

    "在怨念極深、極度絕望以及對人性失望的情況下，他重生成了一個惡魔。雖然普通的rou身已死，但撒旦給了他全新的軀殼，能夠鄙夷所有的人類"

    這是書上的一句話。路邦修已然忘記了那本書的書名，但這句話讓他印象深刻，當時也就覺得寫書之人只是憑空幻想所寫的科幻小說，但沒有料到如今居然成真，種種跡象都讓路邦修覺得已經遠超於自己的想像，世界上果然無奇不有。

    雖然發生了讓人難以至信的變化，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也只能坦然接受，路邦修在五味雜陳的感受下完成了沐浴。清洗一番過後，他拿起浴巾擦乾身體，目前的身體變化讓他像是在幫別人清洗並擦拭身體那樣的感覺，有種莫名其妙的尷尬氛圍。不過他倒是很滿意的看著自己雙腿之間那經過時間洗禮、健康"長大"的"蟒蛇"，難以掩蓋興奮之情的好好欣賞了一番。

    「哇....真是太好了。」路邦修開心的握著雙腿間的器官說著：「之前還很擔心會不會健康成長，看來是我白擔心了，現在這樣看著真棒??」

    欣賞完讓他最為擔心但確定好好長大的巨物後，路邦修心滿意足的離開了浴室。

    他來到房間內設置的梳妝台，站著端詳了一會兒今天一直受到稱讚的臉龐，但依然無法理解。勃根地酒紅色的髮絲因為不知道過了多久沒有修剪，現在已經長到及肩的位置；皮膚依然白皙的像冷月光，以修道院裡人們的說法就是「不吉利」；那紅潤的猶如花瓣躺在白雪中的雙唇，點綴著其他五官，和髮色不同的紅色色調讓其尤為亮眼。除了稍微變化的骨骼和因為成長而變得更加成熟的五官，除此之外和過往的外貌並沒有什麼區別，路邦修用充滿魅力的眼眸掃了一遍自己的面龐，似乎無法理解路人的喜好。即使這一切在普通人眼中都非常不平凡，性感、具有冷清感及邪魅帶有誘惑性的組合，但從來沒有收過外人稱讚的他始終無法理解自己有多麼標緻。

    路邦修躺在床上思索著今天發生的各種事情，並且慵懶的打開房間內的電視，此時電視中播放的一段採訪立馬引起他的注意.....。

    來賓："我真希望有一個疼愛我的哥哥....。"

    來賓："哈哈哈，真的覺得那些渴望擁有兄弟姐妹的人完全不懂擁有兄弟姐妹時候的無奈....就各種惱人和荒唐的事情。"

    主持人："你們有想過，如果今天是完全相反的情況，會怎麼做呢？沒有兄弟姐妹的人，覺得自己能夠和另一個個體怎麼相處？有兄弟姐妹的人，想過站在對方的角度思考嗎？"

    這是一段具有深度的訪談，身為人類總是渴望自己沒有的東西，但幾乎不會去看自己所擁有的，所以永遠都不會滿足。而當你擁有了某些東西，也勢必得捨棄一部分，當渴望擁有時，卻不曾計算欲戴的皇冠的重量。

    這個訪談觸動了路邦修的心。總覺得自己運氣不好，哥哥卻大受歡迎，雖然內心對哥哥的愛不少，但嫉妒是無法自欺的。

    這時他才忽然想起，自己在生命隕落的時候，清楚的看見修女抱著哥哥，他完全無法理解憑什麼哥哥能夠擁有許多人喜愛，自己不但沒有被正眼看過還遭到批評，就連生命都像螻蟻一樣，同是生活在修道院還是表兄弟，但所擁有的卻差距如此之大，這些讓他感到忿恨不平。

    「對於自己的死，佛利札是不是不在乎」這個問題困惑著路邦修，除此之外，對於自己遭受到的各種不公平，哥哥似乎從來沒有站出來幫自己說話，好像對於差別待遇無動於衷。對於佛利札雖然有著超越兄弟情誼般的感情，但情感通常不會只是單面向的存在，這個愛意中參雜了各種面向的感受。

    採訪中還有另外一段話，那就是兄弟姐妹之間的情感，也包含妒忌。會去比較自己和對方所擁有的一切，特別是在有不公平之事發生時，那個嫉妒感會特別放大，因為是有著血緣關係的兩個個體，不可能完全無視對方的一切。這就像是和陌生人拿到了不同大小或口味的蛋糕，有些人可能不大介意，甚至覺得沒什麼關係；但是如果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人拿到和自己不一樣的蛋糕，就會特別在意，這時候腦中通常會浮現：為什麼？憑什麼？之類的想法。

    這就是人性。人都是自我的，只有成全了自己，才有能力去愛其他人；只有關係對等，那這段關係才會有機會朝好的走向發展，而在關係不對等當中，愛就不能稱作愛了，它更多的是上對下、亦或是覺得虧欠、覺得仰慕的角度，而非一個健康的羈絆。

    「他曾經站在我的角度設想過嗎？他對我的愛也是出於虧欠或憐憫嗎？」

    事實上這是路邦修一直以來需要面對的疑問。路邦修覺得，佛利札對待自己的善良似乎只存在於僅限兩人之間的空間，而非無時無刻，就像是有條件的愛一樣。

    「對於我的死.....對他來說是不是一種解脫...終於不用在面對受到大家討厭的弟弟，也不需要再聽見閒言閒語。」路邦修既心痛又憤怒的喃喃自語。

    夜幕降臨後，睡意也悄然來襲，路邦修躺在床在思考著訪談的內容和自己過去經歷的一切，和哥哥對於自己的情感到底是什麼。這也不禁讓他開始想像，如果這場火災沒有發生的話，太陽與月亮真的能走向幸福嗎？還是會像天空中的太陽與月亮一樣，是相輔相成但無法共存的關係呢？

    「他現在在哪裡呢......」路邦修緩緩的闔上眼，語氣有些疲倦。雖然對於佛利札丟下自己活了下來這件事無法忘懷，但此刻路邦修有些思念那個活潑的兄長。

    這場災難似乎也是救贖，凡事都是一體兩面，就像平時看似善良的人也不一定能時刻保持善良一樣。這件事的發生讓路邦修能夠重新審視兩個人的問題，但同時也想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

    路邦修緩慢的說著：「如果丟下我卻活得不好....那我....不會原諒....你的...佛利札。」隨後便沈沈的睡去。

    今天外頭的月亮特別圓，柔和的光線在黑幕之中卻顯得格外亮眼，街上因為入夜的緣故因而安靜下來，在寂靜的城市中彷彿圓月是主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