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手链和项链

    晚会结束后，下着大雨的礼堂门口，各式各样的伞在雨里撑开，雨幕把每一把伞都隔绝成了独立的空间，伞面随着人群四处散开。

    “宋池，”在两人快出校门时，陈榆忽然说，“陪我去另一个房子那里，我有东西要给你。”

    “好。”宋池点点头，轻抿了下嘴角，迟疑一瞬后问，“是什么？”

    “是我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宋池一时对这个词没反应过来。

    “之前的生日耽误了，自然要补给你。”说到这里，她停顿一瞬后继续道，“我知道你说过不用，但还是那句话，我想补就补了。”

    宋池呆呆地看着她，后知后觉在话里察觉到了陈榆的一丝别扭，她对他这么好，说的话却总是把五分好意说得只剩两分。

    昏黄的路灯透过雨幕照亮了陈榆的侧脸，她面向着宋池，抬头去看他，雨雾沾湿了她脸颊上的碎发，她一把别到耳后，“怎么不说话？不想要生日礼物？”

    “想，”宋池撑着伞，冰凉的伞骨被他握到温热，“当然想。”

    听见宋池的回答，陈榆的视线转而落向他戴在手腕上已经显得破旧的项圈，接着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

    两人到家时，连天的暴雨终于小了一些，渐弱的雨势显得要比半小时前温柔许多，陈榆浑身湿透大半，疲惫地推开门，第一时间脱掉了自己身上湿黏的衣服，只留下了贴身的内衣。

    脱下来的衣服凌乱地堆在玄关，宋池跟在陈榆后面默默地蹲下身，将衣服小心捡起来，准备先放进洗衣机。

    等陈榆从浴室出来，发现宋池已经在另一个浴室把自己收拾好了，换了之前留在这里的干净衣服，安静地等她。

    她转身去了一趟房间，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木制小盒子。见陈榆过来，宋池下意识往一旁挪动，给她留出最大的空间。

    “别离我太远。”陈榆挨着他盘腿坐在沙发上，“把手给我。“

    宋池伸出手，刚吹干的头发贴在额头上，显得有些困倦，他垂眸看着陈榆，看见她从身后拿出一个木制的盒子。

    “里面是什么？”他凑近问。

    陈榆打开盒子，柔软的衬布中躺着一条手链，“上次你送了我一条手链，这一条是我送给你的。”

    “送我的手链。”宋池跟着重复了一遍，低头去仔细看它，等他看清的一瞬间，微微愣住，“那个是……项链？”

    手链是由一条手链和一条项链缠绕在一起做了双层的设计，那条外层的项链就是陈榆许久之前从宋池那里拿到的那条银制项链，作为“抵押”，它一直放在她这里。

    “嗯，是你之前给我的那条，”陈榆拿出手链，一边给宋池戴上一边解释，“你没有问我要过这条项链，但我知道它对你很重要，我应该还给你。”

    宋池由着陈榆为他戴上，听见那些话后，眨了眨眼问，“那里面这条呢？”

    “是我的手链。”

    陈榆用了一条她喜欢的手链和那条项链一起，做了这条送给宋池的手链。

    手链的款式有些复杂，她低头左看右看，思考着需不需要再改一下，没等她确定好需要修改的部分，一滴泪落在了手链旁。

    “……陈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宋池的泪一颗颗往外滚，也不管陈榆还在看那条手链，哭着往陈榆身上靠，喃喃道，“为什么啊，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陈榆没推开他，把自己肩膀让了出来，看着宋池非要把自己靠在她身上的别扭姿势，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么靠着不难受吗？”

    两人体型有悬殊，宋池这个姿势没有半分舒适可言，但他只顾着摇头，“不难受。”

    “想靠就靠吧。”陈榆无奈，视线重新落回那条手链，轻声说，“我也没对你有多好，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宋池的泪水洇湿了一小片她的衣领，他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听见陈榆的回答，他眼眶红得更厉害，“如果我非要听回答呢？”

    “非要一个回答的话……”

    陈榆陷入了短暂的思考，其实她可以不回答，但在这个时刻，她很难拒绝宋池，于是她迟疑了几秒，还是说了一句，“大概你有一点不一样？”

    “不一样？”宋池从她的肩膀上抬头，眼巴巴地对上她的视线，两人距离太近，鼻尖快要碰到一起。

    “什么不一样？”他问。

    “……”

    陈榆觉得自己可能知道答案，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被宋池连着问了两个问题，她有些烦了，伸手捏住宋池的脸，字正腔圆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那我等你知道的那一天。”

    宋池不再落泪了，幸福仿佛一个巨大的气球把他套在了里面，每一次呼吸都让人更加眩晕。

    “对了，”陈榆握住他的手腕，“以后就戴这条手链吧，把项圈取了。”

    “……不能再戴它了吗？”

    面对宋池的话，陈榆想起之前跟他因为项圈发生过的那次不愉快，她把快到嗓子眼的回答咽了下去，斟酌着换了个说法。

    “可以戴。”她指着项圈破旧的边缘，“但这个材质很容易变旧破损，你可以减少戴的次数，或者把它放在其它地方，好好保存。”

    “毕竟它很重要。”

    直到听见最后一句话，宋池才有了片刻的动摇。

    陈榆看着他的反应，知道自己猜对了。

    宋池不愿意摘下项圈，只是不愿意承认对他而言重要的东西，在她眼里就是一个说扔就扔的饰品。

    所以只需要陈榆的一句肯定，肯定那个项圈对她来说同样的重要，宋池的固执就会在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犹豫几秒后，跟陈榆预想中的一样，宋池乖巧地点了点头，接着小心翼翼地取下了项圈，抚摸着它破损的边缘。

    “你说的对，它真的变得好旧了……”宋池顿了顿，“不过我有一条新手链了。”

    一条同样来自陈榆，更加重要的手链。